【林秦】渴肤症(下)
病症梗系列
你能抱抱我吗。
这句话的实际语义是——你能爱我吗?
秦明是水沟里碾碎了的栀子花,是卫生角弃置的破絮玩偶,是老家客厅带雪花的旧电视,往来者避之不及,无人驻足。
下雨了。
黏腻的落雨声与扭打的闷响,串连起街巷内外,一线之隔。
簌簌的睫毛沾水,像洇湿的蝴蝶翅膀低垂下来,没有血色的唇瓣轻抿着,透出丧失生机的死气。
将失去意识的秦明倚放在角落,陈放湿腻的手随意抹在那白釉般的脸上,这张脸此刻显得糜乱又纯情。
秦明真的让人很有征服欲。
陈放是在经过小巷时看到昏倒的秦明的,那时霸凌秦明的人已经离开了。
他没选择将人唤醒或是带出去,而是玩心渐起地吻上了秦明。
潘多拉魔盒一经打开,再无归途。
“我会一点,一点把你弄脏,弄坏,直到最后完全属于我。”
秦明如鲸坠海,再度殒身为苦海所吞没,无休无止的霸凌、欺辱、谩骂之后,秦明没有等来所谓救赎。
小巷似乎没有尽头。
自始至终,无人爱我。
“林队,这是同丰大厦地下负一层A区仓库保存的近两个月的监控。”
“好。”
虽然秦明在电脑中进行了信息备份,但林涛带队赶到那里时已空无一人,只留了张泛黄褶皱的字条上写着熟悉的字——
“秦明,我在初遇的地方等你。”
这是林涛临去比赛前一天给秦明写的,但是那天他等了很久,也没有等来秦明。
突串连起自己的字条和秦明的照片,林涛倏而泛起一身冷汗。
当年那张字条他写得仓促,递得也仓促,只塞给秦明的一个同学让他帮忙转交。
那个同学好像叫…陈放?
过度紧张而突跳的太阳穴被按了按,林涛被李大宝叫住。
“技术科刚刚还原了秦明近三个月的信息数据,他们发现…”
“什么?”
“…秦明每月13日都会受到匿名威胁。”
林队长扑向监控录像时打了个踉跄,模样情状实属狼狈,但队里没人笑得出来,因为显示器的两个分界面上,同步播放那个潮湿透不进光的地下室里分属两个月的场景。
他们支起一台摄影机,合力将秦明按在那里的木板床上,像扼杀一只待宰孱弱的羔羊般卡住秦明的脖颈。
绯红浸染,涣散神智,一如林涛撞破秦明病症的那晚。
宕机的大脑无法分辨这监控是否也是陈放刻意留下的,林涛几乎无法呼吸,像是随视频里的人一样被扼住了喉管,窒息感层层袭来。
视频不知被谁关上了。
一片缄默。
林涛久久地回想起被他揽在怀里的秦明,颤抖得像一只落水猫一样的秦明,倏然明白他为什么每月都会发病,又自虐地求他抱紧点。
他在预演。
如果窒息无可避免,那么至少可以像飞蛾扑向流火一样,将施暴者换作林涛,向光而死。
秦明回答了他的疑问。
如果那晚来的不是林涛,秦明也会抱住他,然后让自己相信——那人就是林涛。
“马上调查一个叫陈放的人,具体信息我来提供。”
秦明一直是陈放最听话的玩具。
于是陈放失手杀人行将被捕入狱之际,最后一次将秦明约了出来。
针剂扎在秦明脖颈,陈放阴鸷地望着他渐渐黯淡的眼睛,吩咐人替他换上女仆装。
“我们玩个游戏吧。”
游戏之后,我在地狱等你。
糜烂腐蚀过墙板,镜头之下,秦明细嫩的腿上挂着浊液,一滴滴垂落在地上,女仆装依旧完好,但裙摆已被撩开。
那伙人深知秦明的心理疾病,于是违心的拥抱爱抚攀上周身,迷离了他的双眸。
过速的心跳撞击着中枢神经,秦明眼尾挑红滑落泪滴,迷茫地微张开嘴低吟。
陈放冷笑一声,俯身睨着秦明,玩味地在他耳边呼气道:“秦明,你知道吗?我们正在直播呢。”
“你猜,林涛会不会看?”
倏然一愣,秦明失神的眸子凝在不远处,眼底的光像是被黑洞洞的摄像头携去:
“什…唔。”
质问声被粗糙的指腹抵住,秦明的神思就这么揉碎在镜头前。
秦明的瞳孔完全散了,被驯化的身体热切回应着拥抱和触碰,陈放命令那伙人于此时停下,将秦明推回床上。
“秦明,很难受?”
兀自敛住细瘦的手臂,秦明喘息着,他迫切想要一个拥抱。
好冷,和那条巷子一样冷。
“那自己玩。”
“老秦…”
望着屏幕,李大宝目眦尽裂。
警局虽然切断了信号源,但为避免惊动歹徒还是保留了直播,供以警方寻找线索,林涛的手紧扣方向盘打了个旋。
要赶紧找到,那个初遇的地方…
母校搬迁后,那条窄巷被改成了食品加工厂,不久前为现在逃通缉犯陈放低价买入,秦明很可能被他们绑到了那里。
秦明,当年在那条巷子里,你到底发生了什么?
一场濒死的自渎漾开在狭小的车里,李大宝忙调低音量,林涛的心悸蔓延至四肢百骸,像是被人用锋锐的刃一下一下地凌迟,但这次占有欲落了下风。
他在害怕,前所未有的害怕。
秦明…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。
纵使揪扯自己的精神至弦断,也不会将自己的苦痛宣之于口,而现在最不愿示人的那一面就生生地被陈放公之于众。
他们在杀他。
杀他残余在巷陌的最后一缕魂。
诡谲的笑声刺痛了林涛的神经,陈放被制服押走,经过林涛时笑得冷冽:
“林涛,你装什么。”
“你如果真喜欢他,这么多年里你早有机会告诉他,可你从来没那么做。”
“所以秦明没了我,谁来爱他啊?”
脖颈腾起青筋,林涛攥着的枪抵在陈放的太阳穴,他的声音因气愤而沙哑:
“陈放,当年的纸条你没有给他,对吗?”
“哈哈哈哈哈,我给了。”眼见着林涛被其他警员拉开,陈放晃动腕上的手铐笑道,“只不过是第二天给的,我还带了些人,我们一起给的。”
“给得秦明爬不起来,哈哈哈哈哈哈…”
“你他妈混蛋!”
手指死死掐住陈放的脖子,这一次警员没有再拦着,林涛一拳一拳落在陈放脸上,直至双手都染满血痕。
“回去我会去领处分的。”
林涛转而去寻秦明。
林涛,凭什么你只救了他一次,就能让他对你念念不忘这么久?
体无完肤被按入警车时,陈放冷冷地睨着林涛想。当年就在此地的巷口,他初次见到了被霸凌后昏厥的秦明。
我才是他应该爱的人。
林涛在房间一隅看到秦明时,几乎无法站稳,秦明全身覆满污浊,没有一处是好的,碎发软塌塌地垂在额前。
“林涛…”
秦明似乎溺在一缸透明狭小、棱角分明的水池里,灿然的自然光于破晓落在水面,投射下他悬在水中的影子。
于是他逐着那缕光游了又游,四处碰壁,饲养他的人将他捞起来,丢掷在一旁的地上,问他,还喜欢光吗?
在蒸发去全部水分之前,他濒死地翕动着赖以呼吸的鳃,滚烫的热度几乎灼烧去他的全部,但他依旧轻轻地感受着那光。
他想说,他还喜欢,而且他想拥抱他。
但是……
“我好累。”
缩成一团被林涛揽在怀里,听着他一声声破碎的“我爱你”,秦明微不可察地摇摇头。
他知道,不可能的。
“那张字条…是我写的。”
“秦明,我以为你不愿意见我,所以这么多年,我一直不敢再和你说。”
“我迟到了。”
扶住秦明,林涛似乎哽咽着难以说下去。
他缺席了秦明全部的苦难,在那条走不出的小巷里,秦明永远等不到林涛。
“那…你能再抱抱我吗?”
温热裹覆上创伤遍布的躯体,秦明好像看到遥远年岁里,那个穿着球服的少年,再一次走入幽深的小巷,小心翼翼地护住他残存最后一缕魂,轻声道了一句:
“我带你走。”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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