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人光临

【林秦】人格分裂(上)


病症梗系列

  

  


  “在隆冬,我终于知道,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。”——加缪《夏天集》


  


1.


  

  林涛追到湖边时,秦明正坐在老宅外的石椅上,表情很平静。


  

  光割碎了一池碧波,风曳起了一树梧桐,蓝釉色的晴空揉进去残云,远山缥缈,平和如斯,秦明就坐着,专心致志地思考着什么。


  

  “秦明!”


  

  喘着气半蹲下来,林涛慌张地去寻秦明的目光,又将秦明冰冷的手紧紧攥住,摩挲着指节,动作轻柔。


  

  “林涛,山的后面是什么?”


  

  秦明也不看他,目光依旧浅淡地落在远山,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。


  

  “是住宅区?或者还是湖?你要想看,明天请个假咱们一块儿去…”


  

  秦明的摇头中止了林涛的邀约,他哑笑:“后山是墓园。”


  

  “小时候,这里的老人都传闻后山有神火,透过神火,能看到未来的自己。”


  

  “但后来得以证实,那只是一个酒鬼路过墓地,看到了磷燃烧的蓝色火焰以及自己的幻觉而已。”


  

  没听懂秦明话里的意思,但林涛的直觉告诉他,秦明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。


  

  池子事件后,秦明好像变得很怀旧。


  

  言语间贯穿的严谨术语,变作了与已故亲人的记忆片段,常去的书店咖啡馆,也换成了城郊的旧物集市。


  

  有的时候,林涛甚至觉得连秦明的目光都变了——秦明不会以那样温和的目光示人。


  

  所以今天秦明下了班径自离开,林涛回家也不见人影,才会紧张过度,一路找到秦明的老宅。


  

  “老秦?”


  

  “好可惜啊…看不到了。”


  

  依旧眺望着远处,秦明的眸里像是藏着经年累月的余烬,堆叠在角落,只待一束朦胧的火光,便能拨开陈年无人问津的往事。


  

  林涛看得心里发慌。
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
2.


  

  “要是人还活着就好了。”


  

  尸检报告的纸从打印机中推出,秦明修长的手指抵着下颚,向横躺在解剖台上已缝合的尸体投去绵长的悲悯。


  

  一旁的李大宝愣了愣,把白布盖上尸体:“我们至少找出了死因,也算是对死者的一份慰藉。”


  

  应答归应答,李大宝还是不免觉得奇怪,这话若是初入警局的新人说,那无可厚非。


  

  但秦明,一个从事法医职业近十年、平日对人情几乎淡漠了的法医科科长,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有悖常理。


  

  而她没想到的是,秦明接下来的言论却有过之而无不及——


  

  “法医,是个太绝望的职业。”


  

  耳机数据线缠上旧货集市里买来的mp3,秦明在李大宝错愕的目光下,微闭双眼,浓密的睫毛洒下一片阴翳,秦明随淌入耳中的音乐而轻晃着头。


  

  我靠。


  

  是听林涛说起过他的不对劲,但李大宝当时没放在心上,现在看来,秦明倒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。


 


  

  

3. 


  

  秦明越来越多梦了,林涛宽慰他是最近压力过大的缘故,但他分明从林涛脸上看到了担忧,和梦里一样。


  

  透明玻璃罩像碎裂的镜面,映出离析凌乱的眉目,冷凝的水漫过眼睑,凉意浸透到四肢,但他却仍能呼吸。


  

  他似乎是躺着,又似乎有所依凭地立着,薄茧一样的罩子外面是完整的世界,有林涛,有大宝,他们尽皆是担忧的神色,口中纷纷言语着什么,但他听不清。


  

  伸手想捣碎那层保护罩,却一次次下落跌回原点,他又觉得自己所躺的地方很熟悉,似乎就是法医科室里的那个解剖台。


  

 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。


  

  周围的那些人,他们在祭奠他。
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  

  “林涛。”


  

  失去焦距的目光,在昏霭的夜灯下看得不那么明晰,秦明洇湿的脸垂在林涛肩侧,鲜少有一次地在床上主动搂紧林涛。


  

  被抱的人乍醒,忙把秦明回揽在怀里,拿被单仔细擦去秦明眼角的泪,语气难掩慌乱:“怎么了,宝宝?”


  

  “抱紧我。”


  

  秦明的声音很哑,没有着力点一样地零落在听者耳中,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很突兀,也更显孤独。


  

  把人往身体里揉了揉,面对秦明少示于人的脆弱,林涛总是心疼得要命:“都过去了,宝宝,都过去了…”


  

  秦明没说话,一声不吭地去解睡衣扣子。


    

  “宝宝?”


  

  “碰我。”


  

  猝不及防的两个音节,让林涛愣了愣。池子事件后,秦明一直在服用精神类药物,身体很虚弱。林涛不忍心看他受累,就三缄其口地再没要求过。


  

  “宝宝,其实我没关系…”


  

  “我说的。”


  

  语气很执拗,也没有回旋的余地。林涛犹豫了一下,说:“好,但是难受就要说。”


  

  秦明嗜疼,林涛总怕他借着这种方式自虐,每次开始前都千叮咛万嘱咐,生怕秦明受伤强忍着不说。


  

  “嗯。”


  

  是夜,秦明不停地在喊林涛的名字,急促的气息与心跳间,全是夏末蝉鸣一般,破碎的嘶哑。林涛不忍细听,心脏都跟着震颤。


  

  而第二天,“秦明”彻底消失了。

 

  

   


  


评论(21)

热度(277)

  1. 共8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