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林秦/双秦】错位
8.
在冗长幽远的噩梦中久久浮沉着，溺于往昔的秦明望见了去世已久的父亲，他略带薄茧宽厚的手握住秦明的手，一步步领他行向远方，而那双手却忽而化作烟尘。
其后是孤儿院的玩伴，他与秦明肆意追逐于庭院中，悄然躲于无人的角落，诉说着囿于心底的隐秘，畅想着所谓的未来，而那个身影却顷刻间晦暗不清。
最后便是警局里的林涛，他拎一打啤酒浅笑着伴于秦明身侧，在众人质疑、证据确凿的情况下，他依旧能道出那声“我相信秦明”，每于危难之际护秦明于身后，如同撕破暗夜绵长不绝的一道光束，永远温和地偏向晦暗角落里的秦明…
于梦境中抬起苍白的手，秦明悄然勾画着那束光的轮廓，抿嘴浅浅地笑了。
但随即他便被外界一阵冰凉所覆盖，他觉察到梦境的失真，于是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眸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。
“你终于醒了。”
略长的头发被随意扎成小辫留于脑后，脖颈间挂着头戴式耳机，米黄风衣休闲地穿于身上，男人笔挺地站在秦明面前，双手插在裤袋中，目光里藏着秦明看不透的执着。
“你…是谁？”
逐渐恢复知觉的手脚感知到被束缚的处境，秦明认命般不再挣扎，而只是淡然发问。
“还记得曾经的约定吗？”男人俯身望着被囚于椅子上的秦明，“我们要共同完成一次完美的犯罪。”
黯淡的眸子划过一抹光晕，秦明愣着神仰视着那张全然陌生的脸，似在寻找他曾经的模样：“你是…秦风？”
—“我…我是秦风，认识一下？”
—“秦明。”
年少时的回忆被唤起，孤儿院里秦明因不合群而被孤立，排斥在众人之外时，惟有一个说话带着点结巴的小男孩，缓缓行至他身边。
被人视作怪咖的两人，犹不知同病相怜、抱团取暖为何意，便已身体力行地践行着，他们共同谋划着未来惊天动地的完美犯罪，以此来忘却当下愁苦尽染的生活。
他们之间的情感，病态且真诚，历久弥新。
“哥哥，你让我找了好久。”那个名叫秦风的少年脸上，总是糅杂着不合乎年纪的阴鸷残忍与天真纯良，让人无法单凭外貌看清他。
“你都做了什么？当年林涛的事…你是不是也参与了？”
“参与？应该叫策划吧。”秦风轻挠着蓬松的头发，浅笑道，“不然哥哥以为，凭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公子哥，能摆平什么事？”
神色一沉，秦明紧攥住手心：“你想干什么？”
“这些年我完成很多起犯罪，虽然从未被发现，但总有致命的漏洞和破绽。”秦风半蹲在秦明脚边，仰望着他念了整整七年的人，“哥哥，我需要你。”
“秦风，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儿了…”
“是因为那个林涛吧？”打断秦明的话语，秦风的脸上现出全然的阴鸷，“一匹狼却学着羊的模样混在羊群里…哥哥，你不累吗？”
“秦风，恶意终究不是世界的全部，我想你终究会慢慢明白的。”秦明的目光落在秦风身上，而秦风却被这陌生的目光所激怒。
不，我们是生来的坏种，凡人所谓怜悯般的救赎，于我们只是累赘重重。
哥哥，你不懂吗？
“没关系的，哥哥。”秦风抚上秦明线条分明的脸廓，将口袋中的一支针剂缓缓拿出，对准秦明手臂上柔软的血管按了进去，“你只是有点忘了，我会帮你想起来的。”
“秦风，这是什么？！”手臂上猝不及防的一阵冰冷，秦明瞳孔倏然紧缩。
“可卡因。”全部毒品被注射进秦明体内，秦风的笑偏执而可怖，他用极尽天真残忍的话击碎了秦明全部的防线，“哥哥，从今往后，我才会是你唯一的解药。”
面色苍白、全身无力地被缚于椅子上，秦明只能绝望等待着毒品慢慢侵蚀全身，让这副本就残破的身体成瘾，再无逃离可期。
跑遍三处施工场地，借来挖掘机在工业废料和土块泥沙里不停地翻找，林涛没日没夜地往返于工地之间。见林涛几近疯狂的寻找，李大宝终于忍不住问道：
“林涛，你这么拼命，究竟是…希望找到还是不希望？”
自从秦明失踪以来，一度借寻找来排满日程的林涛第一次愣了神，他倚着工地的机器缓缓瘫坐在地，他的眸子里凝满了迷茫：“大宝，我不知道…秦明他…总是什么都能猜到，就连自己的死…”
濡湿的眼眸里，林涛看不清朦胧如雾的秦明，他好像隐在某处，但却永远无法触及：“这是我第一次不希望他猜中。但大宝…如果那张纸条留的信息是真的…”
“我希望我能带他回家。”
我不想，秦明一个人孤独地躺在无边旷野里，任蛆虫草蝇腐败他的身体，泥土黄沙覆盖他的躯体，让他的灵魂不得安宁。
秦明…
林涛在心底一遍遍默念的名字，是他至死方休的爱人。
“挖到了！”
随着一声惊呼，人群纷纷潮涌上来，惟有李大宝和林涛定在纷乱的人潮之外，笨拙迟钝得如同孩子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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