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林秦】渴肤症（中）
病症梗系列
“抱”这个字眼，在秦明五岁那年绝迹了。
辗转颠沛过众多亲友家，秦明每于那些父母对自家孩子亲昵的拥抱中垂眸，然后伸手摸摸毛绒小熊的头，把打转的泪水抹掉，再抱一抱它。
因为没有人会愿意抱他。
后来领养家庭大多以秦明克死父母为由，合力将秦明送进了孤儿院。
在无数个难捱的雨夜里，他都会想起那独属于死亡的猩红，以及再难回去的怀抱。
年少时，秦明喜欢上了一个人。
蓝釉般的天空下喧闹的人群里，那个为秦明一眼分辨出的少年叫林涛。
—“我是林涛。”
在恶意裹挟的角落，秦明抬眼第一次见到了那个明朗的林涛，汗水打湿衣襟，臂弯环着篮球，林涛在捡球时遏止了一场霸凌。
这是他们的开端。
—“那些人要是再打你，来一班找我。”
将秦明从地上拉起来，温热的掌心触及秦明发冷的手臂，秦明只觉被一股暖烘烘的气流包裹住，心脏像是被填满一样。
这是他们的经过。
—“有空可以来看球赛。”
拍了拍秦明的肩膀，林涛挥手后拉着几个兄弟回球场练习，初夏的晚风悠悠拂过，飘来栀子花香。
这是他们的结尾。
直至毕业，林涛都没有问过他的名字。
—“果然，以林涛的名义你才会来。”
被按在逼仄的角落里，篮球没有再度闯进深邃漆黑的小巷，秦明记不清他们有几个人，意识在拥抱中模糊不清。
—“只是拥抱就会让你兴奋吗？”
为首那人叫陈放，他早就发现了秦明对林涛的情愫，球场观众席上小心翼翼地抱住身体的秦明，暴露了他对拥抱的渴望。
陈放喜欢秦明，但他瞧不起秦明。
瞧不起秦明的不可一世，高高在上。不过是渎职犯的儿子，孤儿院的弃婴，凭什么？
所以他想尽办法折辱着他。
—“我可以给你更多。”
终于有人抱秦明了，很多人，他们频繁地说着“喜欢”“爱”这样的字眼，为自己的进入找到堂而皇之的借口。
可是，你能抱抱我吗？林涛。
秦明记得那天是林涛省赛的日子，递来的纸上赫然写着“秦明，我在初遇的地方等你”，他走得很急，但他该想到的，林涛从不知他的名姓。
听说那场球赛林涛的队伍输了，输得很惨，像是他们摇曳哀远的青春。
在陈放手中“咔嚓”一声的快门声中，落下盛大的帷幕。
林涛最终没有问出来。
他将眼底雾蒙蒙的秦明扶到椅子上，解开他白衬衫紧勒脖颈的扣子，帮他顺平呼吸，握住他指尖泛红的手，轻柔地安抚着。
秦明过得太苦，幼时父母双双亡故，同龄人所受的爱从没有他的份，他或许只想要一个最简单的拥抱而已。
“你先回去。”
“自己能行吗？我有点不放心你…”
“我没事。”
办公室的门悄然阖上，秦明悠悠地想，应该是最后一次了。
周身余热还未散尽，携着林涛外衣上的烟草味和薄荷味，秦明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攀上被抱过的每寸肌肤，贪婪地将零星的触觉撷取存留。
倒扣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上有一张像素低劣的曝光照，模糊的光影下，是秦明失神地被陈放搂在怀里，全身不着片缕。
—“不想让林涛看到，明天上午来同丰大厦地下负一层A区仓库。”
老套得很。
偏偏受用。
幽深的夜吞没了林涛的梦境。
“不要…不要！”
他于失去秦明的后怕中醒来，梦里秦明坠楼的细节趋近真实，粲然一笑后没有丝毫眷恋的下坠，让林涛心脏骤然停跳。
伸手慌乱地从床头柜抓过手机，行将拨去电话之际，他才倏然想起，今天已经是秦明失踪的第五天了。
那次拥抱后，秦明再没有回来。
他不眠不休找了秦明四天，最后被谭局勒令回家休整，否则马上退出此次调查。
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，接通是李大宝，她似乎很紧张，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着：“林涛，我们在网上找到老秦了…”
“他状态不太好。”
找到秦明的喜悦还未及探头便被压下，点开网址是一场正在进行的直播，他被人换了一身女仆装，意识全无地躺在床上。
直播的IP地址不可查，主页有一行血红的小字——“在线观看人数满三千游戏开始”。
林涛全身毛孔都紧缩起来，目光迅速移至右下方的观看人数，所幸此时正值凌晨，观看人数并不多。
“小黑，通知技术科尽量切断直播和外界观众的互动渠道，但不要惊动罪犯。”
退出直播界面，林涛努力让自己镇定起来布置任务，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，一旦去想罪犯会怎么对待秦明，他就恨不得杀了那晚没送秦明回家的自己。
秦明，我还没抱够呢，不许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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